"儿子这个人,伺候了别人一辈子,在京城的时候伺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,后来又伺候了张公子那个……"
他本想口吐芬芳。
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,而是道:"出了海后,又一路伺候着干爹,虽是伺候人,可这都是咱自愿的,咱天生就轻贱,能伺候你们,也算是一种福气。"
"可这一次,儿子想自己做一回主,干爹有大任在身,不能教整个船队,数万人马一起去冒险,那么儿子便孤身带几艘船去,事情成了,也算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了。若是不成,下辈子投胎,好歹不用做个阉人。有了那话儿,哪怕下辈子还受穷受难,可至少心里踏实,不像现在这样子……呜呜……"
邓健捂着脸,开始呜咽。
郑和竟没有劝说什么,只是道:"最好的船给你,所有信得过的人,你来挑选,补给要充足,澹水一定要带够……行船不比陆上,一切都要计算好……"
次日……
几艘孤零零的舰船,离开了浩荡的船队,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,孤独而去。
邓健站在桅杆的瞭望台上,看着远去的船队……一时竟是难以泪如雨下,他的眼泪,早就被海风吹干了一遍又一遍。
再也流不出来了。
…………
张安世入宫。
见朱棣的神色很不好。
张安世的心里便有数了。
虽然自己没有兄弟,也没有砍了兄弟的经验。
可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
终究再自称什么孤家寡人的人,其实也是血肉之躯罢了。
"徐闻的金子……是谁给的"
"查过了。"张安世道:"只是……"
"只是什么"
"应天府大牢有个狱卒,突然上吊。"
朱棣皱眉道:"是这个狱卒"
"对,臣猜这个狱卒,也灭了口。"
朱棣道:"那么杀狱卒的人呢"…。"京城里,狱卒的隔壁有一个人,是一个商贾……和这狱卒的关系很近,可惜今日清早,他也死了……是投井死的,臣怀疑……是这个商贾杀死了狱卒,而后又被人灭口。"
"那又是谁灭了这商人的口"
张安世:"……"
"怎么不说了"朱棣心里有几分烦躁。
张安世道:"臣觉得……这条线索,还是别查了,查了也没用。"
朱棣张了张嘴,最后顿了一下才道:"你说的对,可怕啊,这些人竟是无孔不入,朕所担心的是……何止是应天府,怕是锦衣卫……还有朕的六部,甚至是内阁……也未必没有人与之勾结。"